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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6章





  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轰然阖上,蜷川康介呆立在晦暗的光尘里,了无生气,像是被钉死在这座大堂的装饰品一座。

  警察问:“9月7日,你在什么地方?”

  蜷川康介说:“在蜷川氏名下的一家画廊里。”

  警察凝神细看蜷川康介的表情,失望地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慌张害怕的样子,声带发紧,始终如一地颤抖着说话。

  他们确实找到了画廊监控,这也是让警方觉得无力的地方——一个月过去,犯罪的物证几乎消失不见,脱罪的证据倒是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。

  若逼问他为何魂不守舍战战兢兢,也只能得到一句“是我一时冲动使今紫丧命,我很愧疚,也很后悔,我不该去梢风屋。”

  针对蜷川康介的问讯结束,一分钟后,蜷川龙华走了进来。

  蜷川龙华身上自带那种处惊不变的气势,问讯警察的目光随着她移动,从大门到对面的椅子——蜷川龙华坐下,肩背笔直,双手松弛地放在膝盖上。

  如果不是怕失了庄重,警察怀疑她会交握双手支在桌子上,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谈判架势。

  看着她那张散发着高亢攻击感的脸,审讯警察内心有点痛苦:他非常不喜欢和这种棘手的商界名流对话。

  警察面色不变,沉声问:“蜷川小姐,9月5日,你在什么地方?”

  蜷川龙华面色淡淡,“9月5日,我去了关西,在花见小路的一家茶屋里,邀约了一位叫做今枝的艺伎小姐为我表演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要去那里?”

  听到这个问题,她短暂地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,“8月底,康介在梢风屋搞出了一场闹剧,我警告过他不许再去梢风屋,不用再管竹内真嗣的事情。结果在9月4日,他趁我外出,背着我乘车去了关西。”

  蜷川龙华的话音顿了一下,斟酌着措辞,“警官,他几乎不会违逆我的命令。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,今紫小姐没有死亡,一切都在风平浪静地继续运转。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轻飘飘的道歉,作出一件令自己痛苦的决定。”

  蜷川龙华的讲述透露着明显的利益取舍思维,她认为:违背命令会让蜷川康介痛苦,而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歉是无用的。两相权衡之下,蜷川康介在理智上不该去梢风屋。

  “我觉得很奇怪,而晚上盘问他时,他话里话外都不离一位叫做‘今枝’的小姐。所以我怀疑,他钦慕梢风屋里的另一位艺伎。所以9月5日,我暗地里拜访了今枝小姐。“

  监控室内,盯着屏幕的矢川明轻哂一声。

  虽然不知道蜷川龙华有没有在撒谎,但听她这话,矢川明内心居然有点同情蜷川康介——蜷川龙华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独|裁者。

  警察翻了一页笔录,“9月5日,你在花见小路的一家茶屋和今枝同处了两个多小时,你们做了什么?为什么不在梢风屋会面,要选在另一家茶屋?”

  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猜道这个问题的答案,都能猜道蜷川龙华将要说些什么。

  果然,蜷川龙华吐出了因果关系最强、最令人信服的说辞:“茶屋的一间和室内,我欣赏了今枝小姐的表演。不选择在梢风屋会面,是因为我怕康介冒冒失失闯进来,发现我追踪他的形迹。”

  “因果关系很令人信服,但逻辑是错误的。”矢川明看着浮现在屏幕上的、蜷川龙华那张艳丽的脸,轻声说:“她这样的姐姐,会在意弟弟的想法么?”

  晚上十一点,宫纪抱着活页夹,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抬起来几次,最后不情不愿地敲在门板上。

  降谷零打开门,看到宫纪有点戒备地站在门口,抬着眼睛看向自己。

  他认真地说:“不要露出这种小猫一样的表情。”

  宫纪挤开降谷零,冷着脸朝屋内走去。

  降谷零关好门跟在她后边。他穿着白色衬衫,戴着一只腕表,身上有一点烟味和香水味,很淡,若有若无地粘浮在衣服上。

  他应该是去做了组织的任务,进入了某个声色犬马的场所。

  降谷零摘下腕表随手放在桌子上,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宫纪,“等我一分钟,我去换一件衣服。”

  他从卧室走出来时换了一身居家宽松的衣服,浅灰色薄毛衣,圆领,袖口松松挽起来一些,露出一截肌骨流畅的小臂。

  在等待他的一分钟里,宫纪前三十秒用来整理监控录像带,后三十秒坐立不安,斟酌措辞。

  降谷零在宫纪身边坐下时,宫纪用手指把计算机微微往他那边推了推。

  她目光一晃,避开降谷零的眼睛,轻声问:“先谈工作么,降谷组长?”

  降谷零被宫纪那一声称呼喊得眉头一挑,说:“那就先谈工作吧。”

  宫纪进入工作状态,显而易见地放松了很多。她播放录像带,又将证据图像按照顺序摆放在桌上。

  “我们有无法确认的死亡日期。第一,我们不知道竹内真嗣死在哪一天;第二,绘椿夫人和今枝称今紫死在9月5日,我们对此持怀疑态度。”

  宫纪翻开一页回访记录,“8月30日,蜷川康介第一次来到梢风屋,和竹内真嗣闹出了很大的动静。当时是下午两点左右,一天中花见小路最清闲的时候,不少人都在看热闹。”

  “9月3日,绘椿夫人离开和歌山县,去外地置办过冬材料;梢风屋对面的杂贩铺老板称,这一天,今紫去他那里买了一根红色尼龙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