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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62)(1 / 2)





  昭灵对护卫道:叫他住手。

  立即有护卫上前制止监工,大声呵斥。

  郑信连忙赶来,他听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,见是公子灵制止监工鞭策刑徒,轻轻叹了声气。

  早有耳闻公子灵生性仁爱,最见不得人受苦,他今日硬是要进来冶炼场,恐怕之后还会有其他指示。

  途径第一座冶炼作坊,此时风渐大,吹散笼罩在上空的烟雾,也使得视野开阔,能看清溪岸的面貌。

  也许别人第一次抵达孟阳城,站在成片的冶炼作坊前,会发出惊叹,何等强盛的国力,才能拥有如此规模的冶炼作坊。

  源源不断的矿料被送进日夜不息的冶炼炉,它们被熔化,被打造,铸造出矛戈剑矢,青铜甲胄,用来武装士兵,使国家拥有一支劲旅。

  昭灵内心没有喜悦,也缺乏激情,他问郑信:一日能生产多少武器?存放兵器的仓库在哪?

  回禀公子,冶炼场地有仓库两座,在前方就有一座。郑信手指前方,在前带路。

  紫溪的北岸有一座大房子,显然就是仓库,房子里头有驻军,房门外插着旌旗,有数名士兵看守大门。

  一路郑信跟昭灵禀报冶炼场的情况,昭灵问得细,他也巨细无遗的都交代了。

  紫溪南岸,越潜卸下背篓,将背篓中的矿料倾倒在矿料加工场里,他往地上一坐,稍稍停歇。

  随后起身,面无惧色从监工跟前走过,越潜来到一口水缸前,掀开缸盖,拿葫芦瓢舀水喝。

  缸中的清水浮着一层炭灰,用葫芦瓢在水中轻轻晃动,荡去炭灰,饮用相对干净的水。

  扯下蒙住口鼻的破布,快速将水饮下,要是不及时饮下,喝入口的将是满嘴的灰尘。

  大高个,我也要喝。

  一只小手拉扯越潜衣摆,同时响起童稚的声音。

  越潜低头一看,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,男孩脸上也罩着一块布,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眼睛。

  越潜往水缸里舀瓢清水,温语:阿宝,你咳嗽好些了吗?

  男孩拉下蒙嘴的布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绽出笑脸:嗯!现在不咳了!

  蹲下身,越潜把水瓢递到男孩唇边,同时用身子挡风,避免沙尘吹进饮用水里。

  喝完水,喉咙得到滋润,男孩伸手摸越潜满是灰尘的脸,关切道:大高个,你前天替章叔挨鞭子,伤还疼吗?

  越潜道:不疼。

  像似想起什么,男孩向身后张望,说道:你快走吧,等会褚监工过来,又要抽人鞭子。

  男孩口中的褚监工,就在他们身后,是个满脸横肉的男子。

  说完这句话,男孩便从越潜身边跑开,他打着赤脚,脚上没有脚镣。

  越潜喊道:阿宝,把脸蒙上!

  男孩闻声,立即将布条往上拉,遮挡住口鼻,十分听话。他只是个小孩子,但知道如果不蒙住口鼻,会一直咳嗽,以前咳得整夜都睡不着呢。

  褚监工来到越潜身边,他手握鞭子,用鞭柄敲在对方肩上,没说话,只是一个眼神,催促干活。

  背上背篓,离开作坊,越潜途径烧炭场,见到已经返回烧炭场,正在捡拾木炭的小孩阿宝,他干起活来像模像样。

  冶炼场不都是青壮男子,也有一些老人和小孩,只要是个人,在冶炼场就得干活。

  大高个!阿宝抬起头,朝越潜挥了下手。

  阿宝身边有一名黑亮的烧炭工,正是彭震,他看见越潜,只是将头一点。

  当再次背负上沉重的矿料,沿着溪岸行走,越潜不像其他背篓的刑徒那般被重量压弯腰,他的腰背挺拔。

  背部的鞭痕覆盖上尘土,被背篓遮挡,看不清鞭伤是轻是重,越潜的脚步稳健,缓缓行进。

  无意间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北岸出现一大群穿长袍的人,只是一眼,便就从那二十余人中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  公子灵!

  他的身影修长,正用丝巾捂住口鼻,侧过脸朝紫溪的南岸张望,目光从越潜身上扫过。

  越潜的身前身后有无数肩负背篓的刑徒,他们或高或矮,基本都是同样的装束,戴脚镣,打赤脚,浑身上下只有腰间有遮挡,脸上绑的一块破布。

  烧炭场冒着浓烟,越潜看得见公子灵,但公子灵认不出他。

  越潜驻足,直勾勾望着溪对岸的人,心中惊愕。

  没有料到公子灵会前来云越,此时此刻就在孟阳城,就和他隔着一条紫溪相望。

 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怎敢相信。

  此刻,越潜心中也确认一件事:昨夜梦中遇见的凤鸟,显然就是昭灵变化的。

  阿灵,你不该在这里出现。

  几天后,孟阳城会有一场大战,战火将摧毁这一大片冶炼场,孟阳城的城墙将在烈火中被烧得发烫。

  无数的刑徒将解开脚镣,举起从仓库里抢得的武器,奋起反抗。

  越潜以刑徒的身份潜入在孟阳城,便意味着这里即将有一场战事。

  袅袅的烟雾,使公子灵的身影显得朦朦胧胧,看不清他的脸庞。

  就像那日,越潜被押上奴船,往码头望去,见到马车中的公子灵,那时他脸庞仍是模糊不清。

  有多少个夜晚,公子灵的模样清晰浮现在越潜眼前,他的一颦一笑,他的声音,他身体传递的温度。

  这人,是越潜的软肋。

  一年前的抉择,使越潜最终走向与融国为敌的道路,再见时,两人已经是敌人。

  隔着一条溪,昭灵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瘦高的刑徒身上,这人背着装矿料的大背篓,沉重的矿料压在他肩上。

  这名刑徒似乎因为太累而停下脚步,监工的过来驱赶,他才低着头,迈着吃力的步伐,继续前进。烟雾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样,昭灵不清楚自己为何在意,不过是无数刑徒中的一员罢了。

  一群懒鬼,惯会偷懒,还不快往第五作坊送去矿料,要是耽误工事,老子挨训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!

  监工挥舞鞭子,一路骂骂咧咧,驱赶这些干重体力活的刑徒,他口中说的是云越语。一个越人监工,扬起鞭子欺凌比他不幸的族人。

  哪有什么好日子,已经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,还能滑落向哪去!

  刑徒中有人恨得咬牙切齿,有人默默忍受,越潜清楚在沉默之中,是长年累月积压的怒火,当怒火点燃时,必将吞噬一切。

  昭灵跨过一座木桥,来到溪南,他前来溪南时,越潜正好被监工赶往溪北,两人没有碰面。

  前方便是一处烧炭场,烟雾越发浓烈,熏得人都要睁不开眼睛,卫平劝道:公子请回去吧,每座作坊都差不多,这一路也走了五六处。

  咳咳。

  昭灵发出一阵咳嗽声,他望向浓烟的来源一口烧炭的大土炉,土炉旁有几个干活的刑徒,其中还有个矮小的刑徒,是个幼年的孩子。

  昭灵唤道:郑信。

  对方立即上前来,毕恭毕敬听候差遣。

  昭灵问:冶炼场未成丁的孩子有多少?

  郑信擦了把脸,浓烟熏得他落泪,回道:未有统计,不多就二三十个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