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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半小夜曲第42节(2 / 2)


  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,虽然说分手后还能做朋友,但我可能做不到。坦白来说,你现在这样对我好,只会加重我的心理负担,”栗枝笑了笑,口罩遮挡,只能看到她眼睛微弯,“既然已经认清楚了这是个死路,我不想再去撞一遍南墙。”

  秦绍礼不说话。

  他冷静地听,看着栗枝不卑不亢地表达着她自己。

  多好。

  他亲手教出来的人。

  他给予她选择权利,慢慢培养她的勇气。

  培养她离开他的勇气。

  荔枝如此优秀,他也该为她高兴。

  栗枝捧着那饭盒,认真地向他鞠了个躬。

  “很感谢这么久以来的照顾,但是以后还是不要了。谢谢您,秦先生。”

  -

  秦绍礼到达家中时,已经晚上八点。

  这个时间点,家里人已经吃过了晚饭。

  母亲顾随莹至今还保留着“三月一春赏南湖”的习惯,哪怕是疫情,也没有阻止她出门。

  现在正躺在廊下竹椅上,请来的护工阿姨挽着发髻,跪在地上,正拿牛骨制的小锤,一下一下地为她敲着腿。

  秦绍礼经过她身侧,听见顾随莹叫他:“嘉阳。”

  嘉阳是他的字,在成年之后,顾随莹让人给他取的。

  他的生日在农历十月,十月又被称为“阳月”,才会有“嘉阳”这个字。

  不过也只有她会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,尤其是,不悦的时候。

  四合院中,方砖墁地。

  这宅子原本是顾随莹曾祖父那一代的祖宅,四进院落。当初大门之上还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横匾,行书,写着“进士第”三个字。

  只不过后来兜兜转转,到了秦绍礼父亲手中。

  顾随莹在这房子中住了十多年,作为女主人,这院子中所有植物都经由她手。

  院子里极少栽种植物,石榴、夹竹桃也都养在花盆中,唯一有绿意的是秦绍礼父亲坚持做的荷花池,蓄水养着锦鲤,荷花,旁侧栽种一丛竹子。

  顾随莹每每提起这一处,都会嘲讽秦绍礼父亲一介武父,品味烂俗。

  在她眼中,荷花也该养在荷花缸中。

  专门辟出一大块空地养荷花?

  俗。

  秦绍礼停下步子。

  顾随莹闭着眼睛,手里捏着一本线订本的《古史新证》:“这次把人藏的挺好,真当我找不出来?”

  秦绍礼侧身看她,只说了一句话:“动她一下试试。”

  他说的平静。

  顾随莹却睁开了眼睛,她半眯着眼睛,看到秦绍礼高大挺直的身材,浓深墨色。

  哪怕手中握着拐杖,仍旧气势逼人。

  “瞧瞧,”顾随莹示意跪在脚旁的人不用再捶腿,将书扣在旁侧石桌上,她说,“为了这样一个家庭的女孩子,竟然学会威胁自己老娘了。”

  她不急不缓地说:“先前我说的,你好好考虑考虑。男人嘛,我知道,养这么久,养出感情不稀奇……但你得分清事情轻重缓急。你是我唯一的儿子,但不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子。要钱权,还是要美人,你心里得有杆秤。”

  秦绍礼摘下手套,他说:“钱权我要,人,我也要。”

  他看着自己母亲:“缺一不可。”

  说完这句话,他朝母亲稍稍颔首,拄着拐杖,阔步踏上青石砖。

  秦绍礼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。

  爷爷病重床榻,如今遗嘱未定,剩下的人个个都悬着一颗心,吊着胆,唯恐出个什么意外。

  秦绍礼虽然不是长孙,但在堂兄弟这一辈人中,是担任要务的一个。

  也是唯一一个至今未结婚的。

  为了能够增加“竞争力”,早在几年前,顾随莹就开始为他寻觅联姻对象。

  正如她本人的婚姻,为了利益结合,是约定俗成的规矩。

  只可惜秦绍礼未能遂家人心愿。

  春脖子短。

  桃花松软杏花旧,一晃神,三月就结束了。

  2020年4月8日,武汉市全面解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