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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见(九)(2 / 2)


教学楼四楼,唯一一间教室门前,半开放式的走廊上,汪川站在栏杆前,看着楼下操场上,那一步步走近楼宇内的少女,看着身边那些说说笑笑,却无比陌生的同学,眉头微微皱起。

这不是他熟悉的校园,如果那个幻境的制造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弱点,这些边角料细节,他不可能不知道……虽然细节可能会出现问题,但汪川自己本身也记不得太多的细节,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回忆,纵然再珍惜再重视,也不可能分毫毕现一般回忆起一切的细节。

他应该是故意的。故意创造一个只有自己和晨宇阳,但周围的环境,却无比陌生的地方。

而且陌生中透着诡异。

他看了看除了自己的班级以外,其他那些挂着班级的牌子,有着门扉,其内却完全是被水泥封死填满的“教室”,眉头皱的更紧了。

如果说外面的世界,是逼迫自己去维持晨宇阳“现实”中的生命,那这里――晨宇阳的梦境中,自己又要做什么呢?如何能让她醒来?

他的心中有一些猜测,但这些猜测还需要验证一番。

希望如同变成了沉重的枷锁,要令它保持光明,就不得不背负着沉重,去寻找更多地光与热,一次次奔波在早就设计好的道路上,却无暇顾及希望背后的绝望。

汪川现在就是这样的负重者,一方面他随时都可能进入那间石室,进行一番脑力上的殊死搏斗,另一方面,在“晨宇阳”的梦境中,他又要立刻转换一种思维,从感性与人性的角度去接触、去感受晨宇阳需要的东西。既然她在濒死中还存在了这种梦境的世界,她一定是有所需求,这种需求能让她醒来,而这种需求又只有自己能给她。

不管从“现实”中晨宇阳的状态来分析,还是从整个幻境的创造者可能的目的来分析,上述的推理应该都是正确的。

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巨大的考验与负担,想象一下――前一秒你还在向心爱的女孩求爱,享受着生活的美好舒适与人性的光辉善良,在热恋中每天绞尽脑汁,想着如何给她浪漫,如何给她甜蜜;下一秒,你突然出现在一个反乌托邦的社会,面临着整个社会的黑暗与剥削,人性的丑恶与政治的贪婪,背负着推翻整个世界的命运,承受着战友不断死去的痛苦,在黑暗中躬耕前行……更恐怖的是,这两种境遇完全是真实的、连续的、清晰的,不断切换,不断交织……

人的灵魂仿佛被强行撕成两半,经历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、记忆、观念、性格、目的、成长、情感……

这就是汪川所经历的事情,也是所经历的痛苦。为了暂时隐忍,找出幻境背后真正的含义,他不得不自己把自己的灵魂撕扯成两半:一半冷静,清晰,果断,理智;另一半亲切,温柔,浪漫,冲动。

在石室的时候,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,这样下去的唯一可能就是产生分裂的人格――不是像AI化人格那样的副人格,可以像工具一样去利用,与主人格共享同一份记忆,只是改变某些固定的神经反射路径而已――而是那种真正的分裂人格,不分主次,不同的记忆,不同的情感,不同的性格,甚至可以互相吞噬,互相消灭……只是存在于同一个肉体之中。

无数次他都想立刻发动成面力,冲破这层幻境,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,又是谁在哪里为了什么创造了这个幻境……然而每当这种想法升起的时候,晨宇阳的梦境便会瞬间将他从石室里召唤回去……

这天,云雨大作。

灰蒙蒙的天空下,灰蒙蒙的教学楼显得更加晦涩,晨宇阳没有带伞,她站在楼门口,目光有些飘忽,倒是没太在意自己暂时无法回家的事情。

“晨宇阳。”汪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她回头看去,露出一抹浅浅的笑:“你也没回家呢?”

“看了会书,有些忘了时间。”汪川笑了笑,这种青春的笑容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脸上,然而此时,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破绽。就像许多年前那样。

晨宇阳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,这种审视甚至有些诡异恐怖的味道,但终于,她确信他的笑容是真正的,没有勉强的,发自内心的。

她松了口气,然后说道:“你终于想通了?”

“也不算吧……就是想着想着,可能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……难道还能比你更重要吗?”汪川随意地说着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玩味的笑容。

晨宇阳脸色微微一红,有些局促地转过身,看着外面的雨帘,转移话题道:“你带伞了吗?”

“没带,不过我看这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。”汪川走到她身边,和她并肩站着。尽管已经到了回家吃饭的时间,她却丝毫不着急,汪川……自然更不着急。

“那就等雨停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