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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马车回玉井坊时天还是亮的,沈府外站着几个人,看身形有男有女,离得远看不清楚。

  去问问是何人。沈嘉坐在马车上没动,让何彦下去瞧个究竟。

  何彦跳下马车,还未靠近就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来,蓦地转身往马车跑,被人嘴快地喊住了,诶,那不是阿彦吗?是不是侄孙儿回来了?

  沈嘉听到声音已经知道是谁来了,推开车门走下来,将何彦拉到一旁,嘴角含笑地走过去,哟,这不是三叔公吗?您老这把年纪了怎么还长途跋涉跑到长安来?

  沈家在保宁府也是大户,家族繁茂,但与沈父关系好的也就他的亲兄弟,再往上,同族之人算是亲戚来往却不密切。

  沈嘉高中后,家族里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,毕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,族里人也跟着沾光。

  沈父收到过几次族亲寄来的信,有让他回家省亲的,有让他们一家回家祭祖的,还有更多的是求他们关照办事的。

  沈嘉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也愿意帮助他们,同时还让人加倍约束他们,免得他们在老家拖他后腿。

  不过他没想到,因为去年沈父突然派人回乡置业,族里谣言四起,有的说是沈嘉发达了,想给父母置办产业,将来好落叶归根,也有人说是沈嘉在外面当了大贪官,贪来的钱自然就用来置办产业了,将来万一被查出来,可是要株连九族的。

  原本只是大家的猜测,没想到年前的时候,几个到长安走商的商户回到保宁府,偷偷带了消息回来,说是沈嘉在朝廷中得罪了首辅大人,还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,听说还被人告到了衙门,也不知最后怎么样了。

  紧接着,张禄一家也狼狈地回来了,带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,按张家的说法,沈嘉竟然因为不满张禄纳妾主动替沈芃和离了,还强行带走了张家的两个孩子,张家将沈嘉告到衙门,结果自家反而被赶出长安,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。

  流言四起,加上有心人的推动,沈嘉在保宁府的声名被毁的厉害,本来这件事族人写封信过来,沈嘉自会派人处理好,可惜,族人看到的是他得罪了众多朝臣,朝不保夕,为了避免亲族被牵连,于是派了几个族老上京,为的并非是攀亲,而是与沈嘉一脉断绝关系。

  也因此,他们连沈家大门都入不了。

  沈府大门打开,管家跑出来,将前因后果告知沈嘉,沈嘉气笑了,皮笑肉不笑地吩咐:无论如何来者是客,领几位族老进府吧,有话坐下来慢慢说。

  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礼后兵

  啧啧,这府邸可真大真漂亮啊,听说还是皇上赏赐的呢,真有面子!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孩子,之前一直站在长辈身后,此时进了沈府,眼睛都不够用了,难怪族人起初都想巴结着沈嘉,这样的富贵他们也想拥有。

  年轻人与老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,在他们看来,富贵险中求,这世上谁不想做官,谁不想做高官,沈嘉如今已经是正三品不对,按照他们入城后打听到的,马上就要做二品官了,那是何等荣耀的事啊,怎么就要断绝关系了呢。

  沈嘉与年轻一辈的堂兄弟们没有过多交流,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,能认全人就不错了。

  几位兄长难得来一趟,不如就在长安多玩几日,我安排人给你们当向导,也顺便给家人带些特产回去。沈嘉客气地说。

  堂兄们不敢私自答应,拿目光去瞅几位长辈,希望他们点头。

  被沈嘉喊三叔公的那位冷哼一声,别了,谁知道你的钱财是如何来的,别是草菅人命贪墨来的,这样肮脏的钱我们可不敢用。

  沈嘉耸耸肩,也不解释什么,笑着走进大厅,沈父沈母已经走出来了,看到几位族老脸上挤出笑容,却被对方堵了回去,好啊,你们可真是出息了,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,我现在就站在这里,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我们赶出去?

  沈父收起笑容,背过身去,沈母则上前解释道:哪有的事,不过是家里没准备好,所以怠慢了,几位叔公叔伯请坐吧来人,上最好的茶来!

  见沈母递了台阶,几位族老脸色好看了些,他们也不是真心要作妖,毕竟这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守卫,进门就有种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的感觉,他们也是占着同族长辈的身份才敢挺直了腰走进来。

  等落了座,沈嘉便开口问:几位叔公伯公来之前怎么不给我们递封信,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们啊,这一路山高路远的,几位年纪大了,身体吃不消吧?

  废话不多说,我们此次前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的。三叔公气呼呼地看着沈嘉。

  沈嘉站起身,走到父母面前,拉起他们,说:既然是要问我,那我爹娘就不必在场了,来人,送老太爷老夫人下去休息。沈嘉虽然敬重长辈,但第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父母,这些所谓的族人敢轻慢他父母,那实在没必要让他父母在这儿受罪。

  等等,有些事情还得他们做主,你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了,你父亲必须留下。

  沈嘉听到妇道人家四个字更加不想父母留下了,呵斥了下人一句:还不赶紧带老太爷老夫人出去,这个家我做主,叔公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,他们不会有意见的。

  沈嘉毕竟身居高位,在家时很是发威,但他一板下脸,不用发怒就能让下人心惊胆战。

  不仅是沈府的下人,沈氏族人也都吓得不敢说话了,眼睁睁看着沈家二老被扶出去,然后沈嘉就坐到了沈父原先的位置,紧挨着几位族老。

  他气势大变,一下子就掌控了主场,其他人乖乖坐着不敢说话,直到下人送茶水进来才打破这凝滞的气氛。

  三叔公可以开始问了,有什么想知道的,只要不涉及机密,嘉一定知无不言。沈嘉平静地说。

  咳咳,嘉嘉啊,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,从小就聪明,如今有这般成就都是沈氏祖宗保佑来的,不说如何回报祖先,总得保住沈氏这个家族吧?

  沈嘉眨眨眼,不解地问:是嘉做错什么了吗?叔公为何如此说?自从嘉高中后,每年给家族的节礼从未缺过,宗祠也修过了,祭田也买了,家族学堂也建了,族中贫困的人家该帮的也帮了,请问,还有什么是嘉没做的吗?

  这些话说的无人反驳,沈氏中谁敢说自己没得到过沈嘉的好处?只是这些好处随着沈嘉的官位越来越高,大家便越来越不满足了而已。

  最夸张的是有个族亲竟然要求沈嘉替他孙子谋个官位,普通不入流的小吏还看不上,得县令起的,还有人想将自家的亲戚送给沈嘉做小妾通房的,花样百出。

  见大家都被震慑住了,沈嘉又说:我沈氏如今在保宁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吧?你们走出去谁不当你们是大爷?犯了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罚,那些我就不计较了,但如果有谁敢利用本官的名义在外头作威作福祸害百姓,那就别怪本官不顾亲情,大义灭亲了。

  三叔公愤怒地反驳:谁作威作福?谁祸害百姓?我们不过是老百姓能犯什么大错?顶天了也就杀个人以命抵命罢了,可是你不同,你乃朝廷命官,一言一行都关乎整个沈氏的命运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甚至你犯了错还得我们整个家族赔命,难道你不该对族人好一些吗?

  沈嘉点点头,此话有理,那以后每年嘉再给宗族送白银一千两,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,但凡有族人能考中秀才,一律可以进京就学,学费由我沈府承担,如何?

  一位堂兄激动地问:嘉嘉,我可以不要这些吗?我想到长安来谋生,你可否提携兄弟一把?就如你大姐夫那样在长安置个产业,开个铺子谋生。

  沈嘉朝他看去,低头笑了笑,玉堂兄,大姐夫家本就是经商出身,本钱也都是他家出的,我帮的不过是帮他找了间铺面,替他介绍了几位客人,除此之外都是他自己经营的,玉堂兄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,你来我自然欢迎。

  沈玉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道:不是说是你送的铺面吗?不是说你还亲自引荐了朝中大臣去杨森铺子里买东西,还给上报纸打广告,怎么到了兄弟这就什么都没了?